32、第三十二章
姜曦觉得自己胆子挺小的,也特别娇气爱哭。
上辈子爸爸不要他和哥哥姐姐了，他被吓哭；
这辈子进京以后，更是哭了好几次,被谢昭吓哭，被秦申安吓哭，羞辱谢瑾也要哭,还被宋彦回欺负哭。
小少爷抿了抿唇,特别有勇气。
虽然胆子小,但不妨碍我做我认为对的事情。
就算有皇帝在，我、我也不怕！
姜曦攥着自己的衣服袖子,一双如花杏眼勇敢对上莫大人的桃花眼，特别认真,没有一点儿逃避。
他抿了抿唇,慢吞吞说:“我和谢瑾被抱错,那也不是谢瑾的错啊。”
“你们指责他,不过是因为姜家清贫,谢家豪富，觉得他占便宜了,而我代替他去姜家吃苦了。”
“但事情不是这样的呀。”
“姜家虽然清贫，但阿爹阿娘待我极好,姐姐们也从不让我受一丝委屈，后来更是倾尽所有,送我入学，我长这么大，都没有吃过什么苦。”
“谢家虽然豪富……”姜曦顿了顿，没好意思把谢家那点破事说出来:“但我觉得，谢瑾要付出的,比我多多了。”
说到这里，好些大臣不约而同露出会意的讽笑。
安阳伯府那点事，京城谁不知道。一口气纳了两个贵妾，这种事，满京城也就他家做得出来。
若不是谢瑾和谢珏还算有出息，世子夫人就该被逼死了，这府里，还指不定会乱成什么模样。
姜曦越说越顺，继续辩解:“而且，我也不是谢瑾，我没他那么聪明，也没他那么刻苦努力，就算我在谢家长大，我也不会比他能干啊。”
他还拉过谢瑾的手，展示在莫大人面前，又伸出自己的手做对比:“您看嘛，他的才学、本事，都是靠他自己努力练出来的。京城纨绔那么多，但谢三，就只有他一个！”
众人下意识看向两人的手。
谢瑾的手，修长且粗糙，骨节粗大，手上布满厚茧和小伤疤，大拇指那里尤其厚，且拇指关节似乎有点变形，一看就是射箭练多了练出来的。
再看姜曦的手，水葱似得白嫩，指头圆润，指甲粉粉，皮肤白且薄，多蹭两下就会泛红，就像是最精美的玉器，明显没有吃过什么苦。
众人看着那双纤长白皙的手，表情有些奇怪。
这小公子伸手，是为了叫他们有个直观的对比，但不知为何，他们的目光不自觉就滑到了那双雪白的手上。
羊脂玉似的清透漂亮，不知道摸起来，是不是也那般润泽生温。
旁的不说，这孩子的容貌，真是顶漂亮了。
姜曦没有注意到这些，他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，便越发理直气壮起来:“清官难断家务事，生恩养恩哪个重要，自古以来都争执不休。那你们怎么能因为这个事，攻击谢瑾嘛。”
……
正厅的四角，放着陶瓷的凤莲烛台。烛台有半人高，绿色的根茎，浅粉的花朵，栩栩如生。一个烛台有十二朵莲花，每朵莲花上，都燃着粗大的蜡烛，将这好大的一间房子，照得灯火通明。
姜曦叭叭说了一顿，周围却是一片寂静，正厅里的人看着他的眼神很奇怪，他们没有一个人说话。
小少爷之前的勇气，仿佛戳破了的皮球，一下子散了个干净。他心里有些惴惴，看起来就不怎么自信。
可莫大人的视线一扫过来，他又立刻站直身体，抿着唇，倔强地不肯后退。
我说出来了！
我当着皇帝的面说了这个！
我好棒！
他一转身，看到谢瑾垂着眼，笑容自嘲，心里就越发坚定。
害。
谁想做假公子啊。
尤其是谢瑾这么高傲的。
别的我也帮不了什么。
就这件事，我多帮帮他叭。
他顺手抓住谢瑾的手，冲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:“谢瑾，我支持你呀，你别怕。”
谢瑾的呼吸，瞬间乱了。
他侧头看着姜曦，目光微动，心潮翻涌。
这屋里的人，要不就是龙子凤孙，要不就是手握重权，论身份，哪一个都比他尊贵。
但这小公子，硬是在那么多比他尊贵的人面前，说出了驳斥的话。
他明明很紧张，眼睫轻轻颤动着，呼吸也屏住了，看起来那么孱弱易碎，但却那么勇敢，挡在被众人指责的他面前。
谢瑾想起了一件事。
姜曦刚回到谢家时，他想试探他，当着他的面，要打死怠慢他的嬷嬷和管事，那时的小公子，也如现在这样，明明很害怕，但还是努力地去保住那两个奴才的命。
当时，他还嘲讽地想，这小公子，就像是寒冬里的美丽蝴蝶，明明自己都快被冻死了，还张着薄薄的翅膀，去保护寒号虫。
如今看来，他和那两个刁奴有什么区别？也不过是如履薄冰的、被他的翅膀所保护的寒号虫罢了。
这样的姜曦，谁不想要啊。
想要拥抱他、亲吻他、进.入.他、拥有他、囚.禁.他。
把他融入骨血，独占他全部的目光和爱。
……
莫大人眉目舒缓，忽然笑了起来:“小怯而大勇，心地纯善，宽容大量，你是个好孩子。”
顿了顿，他又看向谢瑾:“至于你，才华本事是有的，心思却不够干净……罢了，今日是宋阁老的寿宴，我可不想抢他的风头，你们自去吧。”
“谢谢大人。”姜曦眼睛一弯，又附赠了一个甜甜的笑容。他团团转行礼，乖乖向众位大人告辞，又拉了拉谢瑾，小声喊他:“谢瑾，快点告别呀，我们该回去了……”
谢瑾目光一顿，冲边上诸位大人躬了躬身，和姜曦一起离开了。
主坐上，皇帝抿了一口酒，转着杯子道:“莫慎思说的其实没错，这事儿不该姑息，若是谢瑾真用这个户籍考中进士，只怕以后，效仿者不计其数。”
太子咳了两声，说道:“父皇，今日是宋阁老寿辰，朝堂之事，不如等明天再谈？”
皇帝放下酒杯，道:“太子说的也不错，此事，以后再议吧。”
紧绷的气氛缓和，宴席上的人，三三两两说起了话。
“草，这小公子还是那么甜。”
“谢三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。”
“谢家若是不要小公子，不如给我吧，我保证待比亲弟弟还亲，他要什么我给什么。”
“呸，你少他娘做梦了，没看谢三多宝贝呢。”
……
宋彦回捏紧了手里的筷子，把堵在胸口的那口气咽了下去。
好友推了推他的胳膊，小声问:“我听曦鸾公主说，你似乎有意为你妹妹向小公子提亲？你们本家，把你妹妹当筹码，想送到太子那里，能同意这事儿？”
宋彦回轻笑一声，掩去眼中的妒忌之色，缓缓道:“倒确实有意向小公子提亲。”
只是，不是为了瑛妤，而是为了我自己。
……
大宴结束后，宋阁老这一天的寿辰便也结束了。
谢家人是一起出来的，自然也要一起回去。
安阳伯早已经听说正厅里发生的事情，他看着姜曦，表情十分复杂:“你、你什么时候，与宋大公子这般要好了？”
要好？
没有呀。
谢瑾刚和他打了一架。
我看到他就尴尬。
姜曦想了想，小声说:“也就普通同窗吧。”
谢璧因他被打了一顿，一直心有不甘，听到他如此说话，立即便尖锐反驳道:“普通同窗，他能安排你去正厅用席？那可是能面见天颜之地！你是把祖父当傻子骗吗？”
姜曦被他吓了一跳，他攥着谢瑾的袖子，抿着唇凶他:“就是普通同窗，就是去见陛下了，气死你！”
“舌头不想要了，我可以帮你割了。”谢瑾略一伸手，用宽袖挡住姜曦，刀锋般冷冽的眼神刮过谢璧，声音比冰雪还要寒冷:“谁给你的胆子，对嫡兄大呼小叫？”
谢璧不服气，眼神比蛇还要阴冷:“嫡兄，他可不姓谢，算哪门子嫡兄？若不是他，我堂兄怎么会至今还被关在诏狱？我可没有这等心狠手辣的嫡兄！”
一提起乔令远，手指上那处愈合的伤疤，仿佛就又疼了起来。
姜曦又想起了青州旱灾案，顿时对整个谢家都充满了抗拒。
他拉了拉谢瑾的衣服，小声道:“谢瑾，我想回去了。”
谢瑾“嗯”了一声，直接牵着他上了自己的马车。
车夫对安阳伯和谢家众人行了一礼，甩着鞭子，驾着车就走了。
谢璧大怒:“祖父，您看他们……”
“闭嘴！”安阳伯冷声呵斥，锐利的眼神在他身上慢慢扫过。
望着远去的马车背影，他沉默着思考了很久，才慢慢对世子和世子夫人说道:“这两个是好孩子，你们平时多关心他们一些。珏哥儿明年成亲，瑾哥儿和姜曦的婚事，也该相看起来。”顿了顿，他道:“找个日子，把曦哥儿的姓改了，记入族谱吧。”
有用的孩子，才配进谢家门。
……
谢瑾的马车是特制的，马儿跑起来一点都不震，里面空间也挺大，甚至还放了一张短榻。
短榻上铺了一床柔软的棉被，还放着好几个靠枕。
上了马车，到了自己的地盘，姜曦明显活泼了很多。他对着手呼呼吹了两口气，脱掉鞋子，爬上软榻，用被子盖住了双腿。
谢瑾不由失笑:“有这么冷吗？”
“真的很冷啊。”姜曦拉了拉被子，小声说:“从宋家出来时，我呼出了一口气，就觉得自己的嘴巴都要被冻上了。”
他在被窝里，捂暖了自己手，而后一把抓住谢瑾的手搓了搓，声音甜滋滋地，黏糊糊地:“谢瑾，你冷不冷，我给你暖暖啊。”
谢瑾的手可比我的暖和！
滚烫的！
快给我暖暖。
谢瑾在他的身边坐下，目光落在他的脸上。
这双眼睛又大又圆，有着有点幼气和无辜，眼珠像是最透彻的宝石，眼睛里水色荡漾，若是他哭了，这水色就会变成点点晶莹泪光，挂在他的睫毛上。他的眼眶会红，眼尾会红，这张清纯无辜的脸，就像是被春日里的杨柳枝拂过一样，会变得春色无边，绮丽旖旎，勾的人眼热心跳。
偏偏这小少爷还眨着眼，又乖又甜地握着他的手，冲着他笑得又甜蜜又勾人。
凑得劲了，他还能看清楚他纤长睫毛掀开时，那水泠泠的眼神。
“既然这么冷，瑾哥哥帮你暖暖。”谢瑾掀开被子，钻进被窝，双手把姜曦抱到自己怀里，高挺的鼻子慢慢蹭着他的脸颊，热热的呼吸似乎有些压抑，喷在他的脸上，眼神灼热，几乎要将他整个儿灼烧。
姜曦觉得好不自在啊。
谢瑾的眼神又变得奇奇怪怪的。
和宋彦回好像。
一副要吃人的样子。
他娇气地推开他的脸，恶声恶气凶他:“哎呀，你烦死了，别蹭我脸，我不舒服。”
凶完了，还扭着身想从他身上下来。
两个男人这样抱在一起算怎么回事嘛。
好室友好基友也没有这样的。
谢瑾抓着他的手，正好看到了他中指上未消退的疤痕。他顺着他的动作，在疤痕上亲了一下，然后飞快转移话题:“曦弟弟，发生了那样的事，你明明很讨厌宋彦回，为什么还要给他送礼？”
姜曦推拒的手一僵，整个人都呆了一下。
“统，谢瑾起疑心了！”
小少爷小声小气地，有些烦躁:“我就说，你的任务不符合逻辑嘛。”
系统慌死了:
啊，这么严重？
姜曦也紧张了起来，那我要想想办法呀，得打消谢瑾的疑心。
小少爷抿了抿唇，刚想说些转移话题的话，谢瑾又开口了。
他垂着眼说:“曦弟弟，是不是有人逼你了？”
“它逼着你去讨好宋彦回，就像当初逼着你羞辱我一样。”
姜曦傻住了。
他猜到了！
他怎么就猜到了呢？
啊啊啊！
作者怎么会把男主设定地这么聪明啊？
那我该怎么回？
不行不行。
我得保住系统。
要不，干脆就承认我喜欢宋彦回？
小少爷又慌乱又无措，眼睫又开始乱颤，正在他打算胡说八道糊弄的时候，谢瑾的脸，又贴上了他的脸，轻轻蹭了蹭。
喑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:“直到今天之前，我都以为，是谢昭拿住了你的把柄，逼你来羞辱我。”
“现在看来不是。谢昭会让你羞辱我，却不会看着你去讨好宋彦回。”
“曦弟弟，我不在乎你为什么要去做这种毫无逻辑的事情。”
“你不需要告诉我，我只是想对你说，就算这样，我也会帮你，多信任我我一点，好吗？”
姜曦:……
呜呜……感受到智商被碾压的痛苦了。
这就是降维打击吗？
主角聪明成这样，合理吗？
小少爷转过身，可怜巴巴地看着谢瑾，拉着他的衣裳，一声声地喊他，黏黏糊糊的，像是在撒娇:“谢瑾……谢瑾……”
谢瑾好好哦。
他猜到了，居然没有把我当妖怪！
谢瑾将目光落在他的耳垂上。
耳垂的下方，还略略有点红。
当时他不知道这是怎么来的，现在已经非常清楚。
和他脖子上的吻痕伤口一样，这是被宋彦回嗦出来的。
这件事光是想一想，谢瑾就觉得自己身上烧了一把火，清醒的理智又崩了三分。
他克制地伸出手，轻轻触碰了一下，轻声问道:“所以曦弟弟，告诉我，你在宋家时，遇到了什么事，好吗？”
姜曦蜷着手指，犹犹豫豫好一会儿，才小声小气说出了他在假山碰到宋楚的事情。
想到当时发生的事情，他脸色通红，羞耻道:“就因为他在外面那个那个……宋彦回他血气方刚，就那样那样了……”
他抿了抿唇，委屈道:“我力气小，又打不过他，又怕被外面的人发现，就被他制住了……”
谢瑾冷漠的眉眼之间，染上了一点疯劲儿，但他抱着姜曦，仍然十分克制，声音也是冷冷淡淡地:“好，我明白了。”
宋楚和宋彦回，都要死。
……
马车很快就到了春山院。
谢瑾把姜曦送回卧房，说道:“你先洗漱休息吧，我要借你的书房办点事。”
“好吧。”姜曦想了想，自己的书房里只有一些颜料比较珍贵，应该也暴露不了什么，于是很大方地答应了。
红绸和媛媛伺候着姜曦脱去披风时，谢瑾又从陈平手里拿来一盒香，放在桌上，道:“曦少爷今儿累着了，梳洗过后，你们把这香点了，助眠。”
顿了顿，他道:“今晚，曦少爷房里不需要人守夜，我会过来看看的。”
红绸和媛媛，恭敬应是。
走出卧房后，谢瑾冷下神色，对陈平道:“你连夜带人，去宋家查一个丫鬟。我估摸着，今晚，宋黎就要处置她了。把人带出来后，送去诏狱关着，我有用。”
陈平犹豫片刻:“爷，这个时候和宋公子撕破脸，会不会不好？毕竟曦少爷回来了，您的身份……”
谢瑾抬眸，淡淡扫了他一眼，隐含威慑:“我的决定，需要你来质疑吗？”
陈平忙低下头，道:“属下不敢，属下这就去办。”
等陈平的身影消失后，红绸和媛媛掀开帘子，从门里出来:“曦少爷已经睡了，三爷可还有吩咐？”
谢瑾颔首:“你们先退下吧。”
“是。”
等人都走完后，他走进了姜曦的卧房。
香炉里的香，青烟袅袅。
整个房间里，都弥漫着一股让人放松的香味。
漂亮的小少爷，脱去了厚重的衣裳，只穿着一件单衣，躺在被窝里，睡得香喷喷的。
他的乌黑长发散开，眼睛闭着，浓黑地眼睫覆着，更显乖巧和安静。
凑的近了，还能闻到他身上和房间里截然不同的甜香。
这才是真正的仙人。
没有一处不好看，没有一处不勾人。
谢瑾在他床边坐下，手指摸上了他的眼睛。
想吻去他眼眶中的湿意。
想亲一亲他的唇。
想比宋彦回更粗鲁地欺负他，让他小声哭着求饶。
他俯下身，拉开了姜曦的衣领，轻轻抚了抚脖子上的伤口。半响后，他低下头，带着灼热的呼吸，急切地吻住了那里。
深夜。
窗外北风凛冽，雪花飘扬。
窗内，昏睡的漂亮少爷，额头上和鬓边香汗津津，眼尾灿若晚霞，眼角有泪，眉头紧皱，唇间发出“呜——”的轻泣声，很快又被另一个灼热的气息全数吞没。
被子被掀到一边。
被迫扬起的脆弱的脖子勾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，修长纤细，白的晃花了眼。
作者有话要说:感觉不对，明天再修。
没有doi，只是亲亲耳垂脖子和嘴巴。
妈的，一个比一个心机，我可怜的曦曦……
加更先记着，我尽量这两天更。
晚安。感谢在2021-08-0822:27:57~2021-08-0923:41: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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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辈子爸爸不要他和哥哥姐姐了，他被吓哭；
这辈子进京以后，更是哭了好几次,被谢昭吓哭，被秦申安吓哭，羞辱谢瑾也要哭,还被宋彦回欺负哭。
小少爷抿了抿唇,特别有勇气。
虽然胆子小,但不妨碍我做我认为对的事情。
就算有皇帝在，我、我也不怕！
姜曦攥着自己的衣服袖子,一双如花杏眼勇敢对上莫大人的桃花眼，特别认真,没有一点儿逃避。
他抿了抿唇,慢吞吞说:“我和谢瑾被抱错,那也不是谢瑾的错啊。”
“你们指责他,不过是因为姜家清贫,谢家豪富，觉得他占便宜了,而我代替他去姜家吃苦了。”
“但事情不是这样的呀。”
“姜家虽然清贫，但阿爹阿娘待我极好,姐姐们也从不让我受一丝委屈，后来更是倾尽所有,送我入学，我长这么大，都没有吃过什么苦。”
“谢家虽然豪富……”姜曦顿了顿，没好意思把谢家那点破事说出来:“但我觉得，谢瑾要付出的,比我多多了。”
说到这里，好些大臣不约而同露出会意的讽笑。
安阳伯府那点事，京城谁不知道。一口气纳了两个贵妾，这种事，满京城也就他家做得出来。
若不是谢瑾和谢珏还算有出息，世子夫人就该被逼死了，这府里，还指不定会乱成什么模样。
姜曦越说越顺，继续辩解:“而且，我也不是谢瑾，我没他那么聪明，也没他那么刻苦努力，就算我在谢家长大，我也不会比他能干啊。”
他还拉过谢瑾的手，展示在莫大人面前，又伸出自己的手做对比:“您看嘛，他的才学、本事，都是靠他自己努力练出来的。京城纨绔那么多，但谢三，就只有他一个！”
众人下意识看向两人的手。
谢瑾的手，修长且粗糙，骨节粗大，手上布满厚茧和小伤疤，大拇指那里尤其厚，且拇指关节似乎有点变形，一看就是射箭练多了练出来的。
再看姜曦的手，水葱似得白嫩，指头圆润，指甲粉粉，皮肤白且薄，多蹭两下就会泛红，就像是最精美的玉器，明显没有吃过什么苦。
众人看着那双纤长白皙的手，表情有些奇怪。
这小公子伸手，是为了叫他们有个直观的对比，但不知为何，他们的目光不自觉就滑到了那双雪白的手上。
羊脂玉似的清透漂亮，不知道摸起来，是不是也那般润泽生温。
旁的不说，这孩子的容貌，真是顶漂亮了。
姜曦没有注意到这些，他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，便越发理直气壮起来:“清官难断家务事，生恩养恩哪个重要，自古以来都争执不休。那你们怎么能因为这个事，攻击谢瑾嘛。”
……
正厅的四角，放着陶瓷的凤莲烛台。烛台有半人高，绿色的根茎，浅粉的花朵，栩栩如生。一个烛台有十二朵莲花，每朵莲花上，都燃着粗大的蜡烛，将这好大的一间房子，照得灯火通明。
姜曦叭叭说了一顿，周围却是一片寂静，正厅里的人看着他的眼神很奇怪，他们没有一个人说话。
小少爷之前的勇气，仿佛戳破了的皮球，一下子散了个干净。他心里有些惴惴，看起来就不怎么自信。
可莫大人的视线一扫过来，他又立刻站直身体，抿着唇，倔强地不肯后退。
我说出来了！
我当着皇帝的面说了这个！
我好棒！
他一转身，看到谢瑾垂着眼，笑容自嘲，心里就越发坚定。
害。
谁想做假公子啊。
尤其是谢瑾这么高傲的。
别的我也帮不了什么。
就这件事，我多帮帮他叭。
他顺手抓住谢瑾的手，冲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:“谢瑾，我支持你呀，你别怕。”
谢瑾的呼吸，瞬间乱了。
他侧头看着姜曦，目光微动，心潮翻涌。
这屋里的人，要不就是龙子凤孙，要不就是手握重权，论身份，哪一个都比他尊贵。
但这小公子，硬是在那么多比他尊贵的人面前，说出了驳斥的话。
他明明很紧张，眼睫轻轻颤动着，呼吸也屏住了，看起来那么孱弱易碎，但却那么勇敢，挡在被众人指责的他面前。
谢瑾想起了一件事。
姜曦刚回到谢家时，他想试探他，当着他的面，要打死怠慢他的嬷嬷和管事，那时的小公子，也如现在这样，明明很害怕，但还是努力地去保住那两个奴才的命。
当时，他还嘲讽地想，这小公子，就像是寒冬里的美丽蝴蝶，明明自己都快被冻死了，还张着薄薄的翅膀，去保护寒号虫。
如今看来，他和那两个刁奴有什么区别？也不过是如履薄冰的、被他的翅膀所保护的寒号虫罢了。
这样的姜曦，谁不想要啊。
想要拥抱他、亲吻他、进.入.他、拥有他、囚.禁.他。
把他融入骨血，独占他全部的目光和爱。
……
莫大人眉目舒缓，忽然笑了起来:“小怯而大勇，心地纯善，宽容大量，你是个好孩子。”
顿了顿，他又看向谢瑾:“至于你，才华本事是有的，心思却不够干净……罢了，今日是宋阁老的寿宴，我可不想抢他的风头，你们自去吧。”
“谢谢大人。”姜曦眼睛一弯，又附赠了一个甜甜的笑容。他团团转行礼，乖乖向众位大人告辞，又拉了拉谢瑾，小声喊他:“谢瑾，快点告别呀，我们该回去了……”
谢瑾目光一顿，冲边上诸位大人躬了躬身，和姜曦一起离开了。
主坐上，皇帝抿了一口酒，转着杯子道:“莫慎思说的其实没错，这事儿不该姑息，若是谢瑾真用这个户籍考中进士，只怕以后，效仿者不计其数。”
太子咳了两声，说道:“父皇，今日是宋阁老寿辰，朝堂之事，不如等明天再谈？”
皇帝放下酒杯，道:“太子说的也不错，此事，以后再议吧。”
紧绷的气氛缓和，宴席上的人，三三两两说起了话。
“草，这小公子还是那么甜。”
“谢三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。”
“谢家若是不要小公子，不如给我吧，我保证待比亲弟弟还亲，他要什么我给什么。”
“呸，你少他娘做梦了，没看谢三多宝贝呢。”
……
宋彦回捏紧了手里的筷子，把堵在胸口的那口气咽了下去。
好友推了推他的胳膊，小声问:“我听曦鸾公主说，你似乎有意为你妹妹向小公子提亲？你们本家，把你妹妹当筹码，想送到太子那里，能同意这事儿？”
宋彦回轻笑一声，掩去眼中的妒忌之色，缓缓道:“倒确实有意向小公子提亲。”
只是，不是为了瑛妤，而是为了我自己。
……
大宴结束后，宋阁老这一天的寿辰便也结束了。
谢家人是一起出来的，自然也要一起回去。
安阳伯早已经听说正厅里发生的事情，他看着姜曦，表情十分复杂:“你、你什么时候，与宋大公子这般要好了？”
要好？
没有呀。
谢瑾刚和他打了一架。
我看到他就尴尬。
姜曦想了想，小声说:“也就普通同窗吧。”
谢璧因他被打了一顿，一直心有不甘，听到他如此说话，立即便尖锐反驳道:“普通同窗，他能安排你去正厅用席？那可是能面见天颜之地！你是把祖父当傻子骗吗？”
姜曦被他吓了一跳，他攥着谢瑾的袖子，抿着唇凶他:“就是普通同窗，就是去见陛下了，气死你！”
“舌头不想要了，我可以帮你割了。”谢瑾略一伸手，用宽袖挡住姜曦，刀锋般冷冽的眼神刮过谢璧，声音比冰雪还要寒冷:“谁给你的胆子，对嫡兄大呼小叫？”
谢璧不服气，眼神比蛇还要阴冷:“嫡兄，他可不姓谢，算哪门子嫡兄？若不是他，我堂兄怎么会至今还被关在诏狱？我可没有这等心狠手辣的嫡兄！”
一提起乔令远，手指上那处愈合的伤疤，仿佛就又疼了起来。
姜曦又想起了青州旱灾案，顿时对整个谢家都充满了抗拒。
他拉了拉谢瑾的衣服，小声道:“谢瑾，我想回去了。”
谢瑾“嗯”了一声，直接牵着他上了自己的马车。
车夫对安阳伯和谢家众人行了一礼，甩着鞭子，驾着车就走了。
谢璧大怒:“祖父，您看他们……”
“闭嘴！”安阳伯冷声呵斥，锐利的眼神在他身上慢慢扫过。
望着远去的马车背影，他沉默着思考了很久，才慢慢对世子和世子夫人说道:“这两个是好孩子，你们平时多关心他们一些。珏哥儿明年成亲，瑾哥儿和姜曦的婚事，也该相看起来。”顿了顿，他道:“找个日子，把曦哥儿的姓改了，记入族谱吧。”
有用的孩子，才配进谢家门。
……
谢瑾的马车是特制的，马儿跑起来一点都不震，里面空间也挺大，甚至还放了一张短榻。
短榻上铺了一床柔软的棉被，还放着好几个靠枕。
上了马车，到了自己的地盘，姜曦明显活泼了很多。他对着手呼呼吹了两口气，脱掉鞋子，爬上软榻，用被子盖住了双腿。
谢瑾不由失笑:“有这么冷吗？”
“真的很冷啊。”姜曦拉了拉被子，小声说:“从宋家出来时，我呼出了一口气，就觉得自己的嘴巴都要被冻上了。”
他在被窝里，捂暖了自己手，而后一把抓住谢瑾的手搓了搓，声音甜滋滋地，黏糊糊地:“谢瑾，你冷不冷，我给你暖暖啊。”
谢瑾的手可比我的暖和！
滚烫的！
快给我暖暖。
谢瑾在他的身边坐下，目光落在他的脸上。
这双眼睛又大又圆，有着有点幼气和无辜，眼珠像是最透彻的宝石，眼睛里水色荡漾，若是他哭了，这水色就会变成点点晶莹泪光，挂在他的睫毛上。他的眼眶会红，眼尾会红，这张清纯无辜的脸，就像是被春日里的杨柳枝拂过一样，会变得春色无边，绮丽旖旎，勾的人眼热心跳。
偏偏这小少爷还眨着眼，又乖又甜地握着他的手，冲着他笑得又甜蜜又勾人。
凑得劲了，他还能看清楚他纤长睫毛掀开时，那水泠泠的眼神。
“既然这么冷，瑾哥哥帮你暖暖。”谢瑾掀开被子，钻进被窝，双手把姜曦抱到自己怀里，高挺的鼻子慢慢蹭着他的脸颊，热热的呼吸似乎有些压抑，喷在他的脸上，眼神灼热，几乎要将他整个儿灼烧。
姜曦觉得好不自在啊。
谢瑾的眼神又变得奇奇怪怪的。
和宋彦回好像。
一副要吃人的样子。
他娇气地推开他的脸，恶声恶气凶他:“哎呀，你烦死了，别蹭我脸，我不舒服。”
凶完了，还扭着身想从他身上下来。
两个男人这样抱在一起算怎么回事嘛。
好室友好基友也没有这样的。
谢瑾抓着他的手，正好看到了他中指上未消退的疤痕。他顺着他的动作，在疤痕上亲了一下，然后飞快转移话题:“曦弟弟，发生了那样的事，你明明很讨厌宋彦回，为什么还要给他送礼？”
姜曦推拒的手一僵，整个人都呆了一下。
“统，谢瑾起疑心了！”
小少爷小声小气地，有些烦躁:“我就说，你的任务不符合逻辑嘛。”
系统慌死了:
啊，这么严重？
姜曦也紧张了起来，那我要想想办法呀，得打消谢瑾的疑心。
小少爷抿了抿唇，刚想说些转移话题的话，谢瑾又开口了。
他垂着眼说:“曦弟弟，是不是有人逼你了？”
“它逼着你去讨好宋彦回，就像当初逼着你羞辱我一样。”
姜曦傻住了。
他猜到了！
他怎么就猜到了呢？
啊啊啊！
作者怎么会把男主设定地这么聪明啊？
那我该怎么回？
不行不行。
我得保住系统。
要不，干脆就承认我喜欢宋彦回？
小少爷又慌乱又无措，眼睫又开始乱颤，正在他打算胡说八道糊弄的时候，谢瑾的脸，又贴上了他的脸，轻轻蹭了蹭。
喑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:“直到今天之前，我都以为，是谢昭拿住了你的把柄，逼你来羞辱我。”
“现在看来不是。谢昭会让你羞辱我，却不会看着你去讨好宋彦回。”
“曦弟弟，我不在乎你为什么要去做这种毫无逻辑的事情。”
“你不需要告诉我，我只是想对你说，就算这样，我也会帮你，多信任我我一点，好吗？”
姜曦:……
呜呜……感受到智商被碾压的痛苦了。
这就是降维打击吗？
主角聪明成这样，合理吗？
小少爷转过身，可怜巴巴地看着谢瑾，拉着他的衣裳，一声声地喊他，黏黏糊糊的，像是在撒娇:“谢瑾……谢瑾……”
谢瑾好好哦。
他猜到了，居然没有把我当妖怪！
谢瑾将目光落在他的耳垂上。
耳垂的下方，还略略有点红。
当时他不知道这是怎么来的，现在已经非常清楚。
和他脖子上的吻痕伤口一样，这是被宋彦回嗦出来的。
这件事光是想一想，谢瑾就觉得自己身上烧了一把火，清醒的理智又崩了三分。
他克制地伸出手，轻轻触碰了一下，轻声问道:“所以曦弟弟，告诉我，你在宋家时，遇到了什么事，好吗？”
姜曦蜷着手指，犹犹豫豫好一会儿，才小声小气说出了他在假山碰到宋楚的事情。
想到当时发生的事情，他脸色通红，羞耻道:“就因为他在外面那个那个……宋彦回他血气方刚，就那样那样了……”
他抿了抿唇，委屈道:“我力气小，又打不过他，又怕被外面的人发现，就被他制住了……”
谢瑾冷漠的眉眼之间，染上了一点疯劲儿，但他抱着姜曦，仍然十分克制，声音也是冷冷淡淡地:“好，我明白了。”
宋楚和宋彦回，都要死。
……
马车很快就到了春山院。
谢瑾把姜曦送回卧房，说道:“你先洗漱休息吧，我要借你的书房办点事。”
“好吧。”姜曦想了想，自己的书房里只有一些颜料比较珍贵，应该也暴露不了什么，于是很大方地答应了。
红绸和媛媛伺候着姜曦脱去披风时，谢瑾又从陈平手里拿来一盒香，放在桌上，道:“曦少爷今儿累着了，梳洗过后，你们把这香点了，助眠。”
顿了顿，他道:“今晚，曦少爷房里不需要人守夜，我会过来看看的。”
红绸和媛媛，恭敬应是。
走出卧房后，谢瑾冷下神色，对陈平道:“你连夜带人，去宋家查一个丫鬟。我估摸着，今晚，宋黎就要处置她了。把人带出来后，送去诏狱关着，我有用。”
陈平犹豫片刻:“爷，这个时候和宋公子撕破脸，会不会不好？毕竟曦少爷回来了，您的身份……”
谢瑾抬眸，淡淡扫了他一眼，隐含威慑:“我的决定，需要你来质疑吗？”
陈平忙低下头，道:“属下不敢，属下这就去办。”
等陈平的身影消失后，红绸和媛媛掀开帘子，从门里出来:“曦少爷已经睡了，三爷可还有吩咐？”
谢瑾颔首:“你们先退下吧。”
“是。”
等人都走完后，他走进了姜曦的卧房。
香炉里的香，青烟袅袅。
整个房间里，都弥漫着一股让人放松的香味。
漂亮的小少爷，脱去了厚重的衣裳，只穿着一件单衣，躺在被窝里，睡得香喷喷的。
他的乌黑长发散开，眼睛闭着，浓黑地眼睫覆着，更显乖巧和安静。
凑的近了，还能闻到他身上和房间里截然不同的甜香。
这才是真正的仙人。
没有一处不好看，没有一处不勾人。
谢瑾在他床边坐下，手指摸上了他的眼睛。
想吻去他眼眶中的湿意。
想亲一亲他的唇。
想比宋彦回更粗鲁地欺负他，让他小声哭着求饶。
他俯下身，拉开了姜曦的衣领，轻轻抚了抚脖子上的伤口。半响后，他低下头，带着灼热的呼吸，急切地吻住了那里。
深夜。
窗外北风凛冽，雪花飘扬。
窗内，昏睡的漂亮少爷，额头上和鬓边香汗津津，眼尾灿若晚霞，眼角有泪，眉头紧皱，唇间发出“呜——”的轻泣声，很快又被另一个灼热的气息全数吞没。
被子被掀到一边。
被迫扬起的脆弱的脖子勾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，修长纤细，白的晃花了眼。
作者有话要说:感觉不对，明天再修。
没有doi，只是亲亲耳垂脖子和嘴巴。
妈的，一个比一个心机，我可怜的曦曦……
加更先记着，我尽量这两天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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