70、外室_垂髫娇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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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0、外室

  虽有崇文帝亲下的口谕,可事关一行人安危,祁荀仍是有些放心不下。他做事缜密,沿途皆安排了眼线,一有风吹草动,他便着人前去查探,确认前边并未有埋伏,才继续向前赶路。

  祁荀确实心思缜密,可他手段狠辣,只有他打得别人措手不及,还未有过今日这样处处提防的时候。丛昱瞧在眼里,大家也都心知肚明,他这样不露锋芒,中规中矩地赶路,只想不是教白念卷入是非的漩涡。

  赶了几日的路程,一路上兜兜转转,缓缓前行,没出甚么大事,也瞧了许多不同的风景。与去应郓时的心境大不相同,去应郓时还是提心吊胆、怀揣心事的,回绥阳时,事情解决了大半,白念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。

  祁玥与她并肩而坐,二人正考虑在绥阳的住处:“不若你住到我府上来,这样我也有个说体己话的人。”

  白念正要寻个说辞回绝,却又听祁玥说道:“瞧我说的,想必大哥哥一早安排好了你的住处,哪轮得上我操心。”

  祁荀确实将一切都安排妥当,可拗不过白念不肯在侯府住下,他只得将祁家闲置的小院另行收拾出来。

  白念莞尔道:“他着人将松笙院收拾了出来的。”

  “松笙院?”祁玥愣了一瞬,她以为白念会在侯府住下,后来又想着,二人并未成婚,住在一块难免落人口舌,住在离侯府较近的松笙院应是最恰当的办法。

  往后若寻着白行水,也不必担心没有落脚的住处。

  临近绥阳,空气中少了应郓的干裂,周遭变得湿润起来。

  白念频频挑帘外望。

  祁荀纵马护在前边,体态板正,身形优越,不由地教人多瞧几眼。

  祁玥瞧见白念的动作,悄悄地挪近,靠了过去。望外一瞧,视线正巧落在祁荀的身上。

  乌黑的眸子滴溜一转,鬼点子信手捏来。她拍了拍车壁,示意车夫停车。

  而后在白念疑惑的眼神下,冲着祁荀喊话道:“大哥哥,念念说坐马车有些累,想同你一块儿骑马。”

  白念猛地抬头,撂下帘子就去挠祁玥的腰肢。

  “我何时说要骑马了?又要胡诌。”

  祁玥咯咯笑着,没理也不饶人:“若是不想,又岂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挑帘外望。你倒是同我说说,外边究竟有甚好看的,能教你这般着迷?”

  白念没少被祁玥套话,回回逗得她脸红心跳。她正要替自己辩解几句,马车的轱辘声渐渐轻了。

  一双指骨分明的手挑开帘子,祁荀冲她伸手,是要扶她下来的意思。

  白念摆手道:“我没有要骑马,是阿玥胡说的。”

  祁玥安得甚么心思,她再清楚不过了。

  他们一行人,人数都是商定好的,马匹的数量自然也一一对照,哪里有多的马儿给她骑。

  祁玥的一句话,无非就是想让她上祁荀的马儿。二人虽也共骑过,一回是她失了神智,不知自己做了甚么,另一回则是在辽阔无人的草场,也没人看去。

  眼下侍从众多,她又惯爱在人前脸红,即便祁荀亲自来请,她也是说甚么都不愿出去的。

  祁荀知她心里的顾虑,也想着坐了几日的马车,难免觉得疲累。

  今晨天气不算太热,清清凉凉的,适合闲云野鹤般慢慢闲逛着。左右今日能到绥阳,也不缺这一时半会。

  他不想教白念无趣,又顾全了她娇羞的性子,索性白念骑马,他在前面替她牵着马绳。

  到绥阳时,乔元均早早等在城门外。

  祁荀在应郓的这段时日,他听了不少风言风语。

  说甚么赵婉便是宁远将军的遗孤,又说二人婚事将近。这话传得煞有其事,乔元均虽不信,到底也没能耐住好奇的心。

  听闻祁荀今日将至,又适逢他休沐一日,得空便来这绥阳城外探听探听消息。

  祁荀横了他一眼,有一句没一句的应付着。

  “旁人来问我倒也情有可原,怎么连你也信那赵婉的鬼话?”

  乔元均忙不迭地跟在他后边,脸上还挂着未及消退的错愕。

  “她一姑娘家,还有这本事?”

  祁荀左右环顾着,眼神压根没落在乔元均的身上:“这有何难的,赵家又不止她一人。她既想出这个法子,赵家同她根脉相连,哪有不帮衬的道理。”

  他回眸瞧了一眼后边的马车,嘴角微微上扬:“所幸这些糟心事都处理好了。”

  乔元均顺着他的视线去瞧那辆马车,也没多想。

  有辆马车跟在后边也没甚么稀奇的,只以为祁玥坐在里边,同祁荀一并回来。

  直至马车停在松笙院门前,车厢里挑帘而出一肤白貌美的姑娘,小姑娘面上带笑,颇有礼数地唤了他一声:“乔大人。”

  松笙院离闹市不远,原是个热闹地,却好在这座院落遍植花草,清雅别致,也算是有闹中取静的意味。

  乔元均同祁荀关系甚笃,自然知晓这座院落是前先年时崇文帝赏下来的,教他不解的是,这位白姑娘分明是在永宁,兜兜转转了一圈,怎会同祁荀一块儿回来?他扯了扯祁荀的衣袖,心里隐隐觉得发慌。带个姑娘在自己名下的院落落脚,也不怕遭来非议。

  况且左右有这么多护卫,即便这些护卫皆是祁荀的心腹,也得防着他们有个说漏嘴的时候。

  乔元均压低声音问道:“侯爷和夫人可知晓此事?”

  祁荀正忙于拨派松笙院的护卫,没那闲情雅致去猜乔元均话里头的意思:“你有话直接问,还同我绕起弯子来了。”

  乔元均觑了他一眼,声音轻地不能再轻:“我的意思是,侯爷和夫人可知晓你在外边养了个外室?”

  祁荀蹙起眉头,反应过来他口中‘外室’指得是谁时,登时沉下脸道:“谁同你说她是外室?”

  “不是外室?”

  他这一声惊呼惹得满院的人齐刷刷地朝他看去,他捂嘴对上祁荀怒沉的眸子。

  祁荀瞥了一眼白念,果见她扯着自己的衣袖,为难地垂下眸子。他深吸一口气,恨不能将乔元均丢出松笙院。

  “你今日是存心来找事的吧?”

  面上虽有怒气,可乔元均的话也点醒了他。纵使他安置地再好,这事落入有心人眼里,难免要说些难听的话编排白念。

  人言可畏,一人一句,不消一会儿,便能将人淹死了。

  当务之急,还是得快些进宫面圣,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秉明后,再回一趟侯府。

  只要祁家对白念有所表态,那那些闲言碎语自然也就会不攻而破。

  安置妥当后,祁荀也未多留。

  崇文帝在大明宫等他多时,二人一直聊至晚间,先是回明应郓民愤一事,又将应郓民愤同永宁□□、绥阳兵变两桩事并提,这些事发生的时日相近,稍一提及,就能明白这是谁的手笔。

  崇文帝浑是怒气地拍了拍桌面,明黄色的衣袍恍若天边将落的天光。他瞧着心烦,着淮公公阖上门窗,屋内燃着宫灯,倒是比外边还要亮敞。

  “这些出尔反尔的异族,明面上遣人前来求和,背地里却干这些入不了眼的勾当。反过来一葫芦,侧转来却是一扁蒲。”

  偏他还暂不能拿胡庸如何,若西梁率先动手,来了瓮中捉鳖,正是中了胡庸人的下怀,非但有失大国风范,还给了他们起兵的理由。

  祁荀敲着手里的棋子,一下下清脆可闻。这事固然棘手,却也不是寸步难行。他将玉棋子投入手边的棋篓,棋子发出珠玉碰撞的声响,而后淹没在一众白子中。

  “圣上息怒,臣以为当务之急乃是摸清胡庸那厢的意图。待使团入京后,绥阳城可明面上松懈,暗地里却加强把守。稳住求和的使团后,再见机行事。”

  崇文帝叹了口气,一双深陷的眼窝疲累地盯着棋篓里的玉子。自他登基以来,西梁大小战役不断,碰上战乱时,民众哀声载道,苦不堪言。

  他自诩不是甚么流芳百世的明君,可他在朝一日,刺促不休,到底是心系百姓心系西梁,一刻也不敢懈怠。如今碰上胡庸的事,他虽一时半会儿想不出绝佳的对策,却也心知肚明,这一仗在所难免。

  只一想起同胡庸的战事,崇文帝便不可避免地想起十二年前的事来。

  这事一直是压在他心里的一块重石。

  宁家满门忠烈,为国为民,大敌当前,仍是傲骨嶙嶙。这般烈性的人,永远将生死置之度外,加之其出奇制胜的谋略,哪会如后来诬告那般为一己之过失,而陷整军于水火。

  崇文帝心里门清,可彼时内忧外患,朝野上下一片混乱。攘外必先安内,若在此时着手彻查宁远将军的死因,恐要挑起朝野上下不必要的祸端。

  二则,文家一族势大,崇文帝才登基不久,他急需要文渊笼络人心。文渊是文官,素来瞧不惯武将,可西梁战事不断,又是着力抬高武将之时。

  宁远将军若是凯旋,文渊在朝的权势便会一再削弱,崇文帝知晓他的心思,可他却无力为谁辩驳。

  只因文武双方互相掣肘,才能堪堪稳住朝堂混乱的局势。

  权衡再三,这事,他终是睁一只眼,闭一只眼。让了。

  可自那以后,文渊一族势头凶猛,三番五次扰乱朝堂秩序,时至今日,文渊门下幕僚众多,在朝中一家独大,崇文帝心里早有疑意,只可惜朝中未能有人同他分庭抗礼。

  殿内一片寂然,唯有宫灯时不时发出灯芯燃烧的声响。

  祁荀见崇文帝抿嘴不说话,便起身拱手道:“如何筹备,还望圣上定夺。”

  崇文帝掀眼,倦倦地瞥了一眼祁荀。

  橙黄的灯火拉出祁荀伟岸的身形,他面上虽带着几分跅幪不羁,骨相却是端正硬朗。

  崇文帝在他身上瞧见了后来居上,也瞧见了一抹不可多得曙光。

  他不是不能容人的帝王,此时亦知祁荀的才干。

  “罢了,便照你的说的去办吧。”

  祁荀垂眸,俯首退下。

  外边仍有抹天光尚未隐去,为绵软的云层勾勒着金边。

  他负手站在屋外,幽黑的眸子里卷着千层万浪。

  作者有话要说:我回来了我回来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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