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5、军营_垂髫娇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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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5、军营

  今日清晨,白念醒得极早。流音推门而入时,她已然坐在窗前捏着篦子梳发。

  “小姐昨夜没睡好?”

  流音端着铜盆走近,见她早起,以为她被烦心事所扰,没睡安稳。

  白念回过头,双瞳剪水,还带着一抹笑意。瞧着朝气十足,半点不像没睡好的样子。

  “阿寻说这几日要过来教我习字作画,我忘问时辰了,索性起得早些。正巧我们来时轻装简行,未备四宝,也打算去街上置办一些。”

  流音恍然顿悟,言语中略带揶揄之意:“竟是为了他。”

  白念在她掌心挠了一把:“我只是闲来无事,打发打发时间。你胡乱想甚么呢?”

  流音不依不饶地问道:“我可没有,小姐以为我在想甚么?”

  话说到此,流音不再闹她。这几日白念一直眉头紧蹙,心事重重,就连着食欲也一并消退。来应郓才几日,白念的脸肉眼可见地小了一圈。眼下瞧见她眉目舒展,脸上有了笑意,流音心里比谁都开心。

  应郓虽出了些事,有祁小侯爷坐镇后,许多百姓都乖觉地等个说法,很少闹事。街上难得有些热闹,白念和流音逛了许久,兜兜转转找了好几家铺子,才勉强将四宝凑齐。

  她们正要回客栈,白念瞧见路的一侧坐着一卖果子的老翁。老翁摆弄着红润水盈的果子,正是阿寻前日买与她的。

  白念蹲下身来,尝了一颗,果子酸甜可口,好吃得紧。

  老翁说这是应郓独有的,旁的地方想吃还吃不着呢。白念确实没见过,故而又买了些回去。

  回了客栈,没等着祁荀,反倒是苏明远在外边等她。

  “明远哥哥怎么来了?”

  “阿爹想着你来应郓,还未以客之道待你,故而着我前来问一声,今晚能否去府上,顺道一块儿用膳。”

  白念不好意思地笑了声:“原先就是我来麻烦你们,苏伯伯对白家已然够好了。”

  “没有麻烦不麻烦一说,爹爹同白伯父乃至交,出了事哪有袖手旁观的道理。再者,我阿娘今日正巧从济安寺祈福回来,她是个能说的,你就权当陪我阿娘说说话吧。”

  怪不得前几日登府拜访时,没瞧见苏夫人,原来是上山祈福去了。

  苏明远将话说得这般诚恳,若是不去,反倒显她不懂事。只是不知阿寻何时来,若要等他下值,恐怕也正是用晚膳的时辰。白念不想教他空跑一趟,垂眸瞥了一眼手里的果子后,向苏明远打探道:“你们营里可是来了一位新的将士?”

  “新人?”苏明远蹙了蹙头:“好似没听说过,兴许也是我记岔了,不知这人姓甚名谁?”

  “阿寻。”话落,白念复又强调道:“单名一个‘寻’,找寻的寻,没有姓氏。”

  苏明远认真想了片刻,委实想不起军营里有谁名唤‘阿寻’的。但这也不妨事,若这人当真在应郓,他着人打探一下,应也不难查。

  “你有事找他?我原先怎没提你提起过?”

  白念面颊浅粉,不自觉想起这两日的相处。她先前不提,是因没遇着,眼下遇着了,心里难免寄挂。

  苏明远极有眼力见,瞧见白念面上带羞,便知二人关系匪浅。

  他打趣道:“你应早些同我说的,若他在营内,我还能关照一二。”

  白念藏不住事,想问甚么、有甚么情绪,不需旁人去猜,尽都写在脸上了。

  “我也是才知他在此处。”

  “这样吧,一会儿我得回军营一趟,向下属交代些事。你与我同去,如何?”

  白念眼前一亮,捧在怀里的油纸发出窸窣的声响。

  这几日都是阿寻过来找她,军营是吃苦头的地方,一天下来,难免疲惫,阿寻嘴上不说,面上的疲意却显而易见,白念瞧在眼里,心软时难免有些心疼。

  给他送些果子,去瞧瞧也好。

  二人上了马车,马车逐渐驶离街市,朝着城镇偏僻之处驶去。因应郓属于边塞要地,军营正是驻扎在城内,而非城外依山傍水之地。

  车轱辘的声音压过凹凸不平的泥土,白念突然记起甚么,开口问道:“今日小侯爷可在营内?”

  苏明远想也没想,直接回道:“这几日军务繁忙,他日日住在营帐中,自是在的。怎么了,你同小侯爷认识?”

  白念摇摇头,二人连面都没碰上,谈不上认识,可若说半点交集没有,也不尽然。她的一纸身契,如今还落在小侯爷手里呢。

  “他多大年纪了?怎还未娶妻室?”

  若家中有妻室,也不至于上花楼替她赎身。白念实在没想明白,那小侯爷究竟是如何盯上自己的。苏明远同祁荀年纪相仿,又同在应郓,对祁荀的事,他自是比旁人多知晓一些。

  “想必你只听过他在战场杀敌时如何如何,在感情上,他却是个寡言疏冷的。否则依照他的家世身份,绥阳又有这么多适逢年纪的贵女,只要他想,哪里会至今都未娶妻。”

  寡言疏冷?

  不顾身份,去勾栏地替她赎身的难道不是祁小侯爷吗?这样流连烟花地的男子,如何会是疏冷的男子?

  “倒还有一桩传闻。说是祁小侯爷早已心有所属,心上人是宁远将军的幼女。二人自幼结了姻亲,除了宁家小姐,他谁也不娶。”

  提起宁远将军,白念不知怎地,心口一疼,脸色生白。这四个字仿佛离她极近,却又隔了些年岁。

  苏明远察觉她脸色泛白,关切地问道:“可是日头太晒,晕了车马?”

  白念摇了摇头,深吸一口气,接着问道:“如若我记得没错,十二年前,一场大火,将军府阖府命丧火海,那宁远将军的幼女,岂不是早已不再人世?”

  “这事众说纷纭,毕竟大火偃熄后,谁也没瞧见小小姐的尸身。”

  宁音小姐是生是死尚未可知,如此说来,小侯爷一直抱着虚无缥缈的幻想,回绝这么多名门贵女,反倒还是个痴情之人?

  思及此,白念对祁小侯爷反倒充满好奇。有说他狠戾疏冷的、亦有说他材优干济的,不论好话,种种言论相合,这众人口中的小侯爷怎么也不像是贪恋女色、骄奢淫逸之人。

  愈是多想,白念愈发心烦意乱,她紧了紧怀里鲜红的果子,素手挑开小帘,帘外木栅栏围列成一排,一顶顶营帐出现在眼前。

  营帐内,祁荀正处理军务。查明一干百姓死于马刀后,他立马着人张贴布告,散布真相。应郓城镇的百姓,本就对胡庸人恨之入骨,此事一出,原先闹事的百姓,反倒帮着官兵,查起混入应郓的胡庸人。

  住在城镇的百姓,本身就对周遭的街巷邻里颇为熟识,哪家出现脸生之人,他们一眼就能瞧出,目光比官兵还要毒辣。

  “小侯爷,若是发现胡庸人,可要格杀勿论?”

  “留着。再过一段时日,便是胡庸觐见的日子,届时他若犯难,我们手中也有可堪拿捏的证据。只怕这回的和谈是个幌子,面上端出一幅友善的面容,实则是以和谈松懈西梁的警惕。”

  祁荀虽话着话,头却是未抬一下,手里胡乱翻着卷宗文书,只想着快些将手里的事处理完。

  陈崇应是,抬首时,瞧见他急切的模样,不由地开口问道:“小侯爷有急事?”

  他毫不犹豫地‘嗯’了一声。若陈崇有眼力见,他此刻就该退下不再叨扰,偏他昨日同那些个下属打了赌,若是不问出小侯爷这几日的去处,他囊中大半月的酒钱便要落入旁人手里。

  陈崇支吾半天,不知如何开口。

  过了好半晌,祁荀手里的动作一顿,终于抬眼瞥了一眼陈崇:“你还有事?”

  “属下有事要问。”

  祁荀放下手里的文书,松松肩膀,端起手边的凉透了的茶水:“问。”

  陈崇瞥了一眼微微拂动的帘帐,他清楚地知道帘帐外,躲着好些凑热闹的将士。这些将士都在等后文,他心想着,无论如何也不能在此时发怵,丢了脸面。

  故而他咬咬牙问道:“小侯爷昨日可是去见心上人了?”

  帐内静了一瞬,紧接着传来被茶水呛到的咳嗽声。

  陈崇瞪圆了眼,正想帮祁荀顺气,对上他危险的眼神后,立马甩锅道:“不是属下的,是宋将军说的。他才成婚,想必有些经验,属下也是听信了他的话,所以才帮着大家来问问。”

  祁荀呛了几声后,登时放下手里的茶盏:“还大家?”

  他险些被气笑。

  侯府也好,军营也好,怎么走哪儿,他的婚事总要惹人上心?

  见他反应如此之大,陈崇不由地窃喜:“小侯爷,可是宋将军他们猜准了?”

  祁荀扬起一抹笑:“陈崇你闲的吧?昨日板子没挨够?”

  被他一提,臋上的疼意瞬间袭来,他撑着腰,连否认道:“小侯爷,你也知晓军营苦累,平日若有战事也便算了,没战事时,他们也只能凭些八卦谣传来消遣日子。”

  “你将外边偷听的一概喊进来。我倒要瞧瞧是谁这般关切我,好让我也关切关切他们。”

  闻言,帐外的下属乱成一片,拔腿就跑。跑了没几步,就瞧见营外有一衣着明丽的姑娘款步走来。

  他们傻了眼,在八卦在板子中间来回摆动,最终没拗过瞧八卦的心思,一股脑地躲到了营帐后边。

  作者有话要说:只要念念来军营,小侯爷的身份就藏不住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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