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5、赎身_垂髫娇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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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5、赎身

  一连几日陡遭变故,小姑娘双眸涩疼,她使出浑身蛮力挣脱男子的禁锢,可屋子就这么大,迫于无奈,她只好端起矮凳,狠狠地向他砸去。

  屋内传来一阵哐啷声,金妈妈心疼地捂着胸口,只想等着事后好好地同白念清算一番。

  思及此,她正要抬脚离开,屋内声音骤止。

  金妈妈侧耳紧贴地屋门,屋内没有一点儿声音,她暗道一声“不好”,慌忙推门而入。

  男子七仰八叉地瘫在地上,额间鲜血汩汩而流。

  白念则靠着床榻,昏晕在地。

  金妈妈恶狠狠地跺脚,躺在地面的男子是富安米商的长子吴昌恒,家里虽无官职,吴家也算永宁称得上名的商贾之家,若是追究下来,她这莳花楼腆着脸赔不是也便算了,难免要生些事端。

  一时间,金妈妈怒火中烧,端起桌面的瓷壶,瓷壶里的凉水一股脑冲下,白念小脸生白,缓缓睁了眼。

  “瞧瞧你做的好事!”她的手臂高高扬起,清脆利落地巴掌惹得白念瞬间清醒。

  白念衣衫凌乱,香肩半露,蝤蛴似的雪颈上印着一圈浅粉,那是吴昌恒动手的痕迹。她的左颊处浮出几道红痕,肿痛感密密麻麻地席卷而来。

  金妈妈捏着她的下颌,又在她的小臂处狠狠地拧了一把。

  “好姑娘,我给你吃住,你便这般报答我?”

  白念当即呜咽出声,眼泪说掉就掉。原本养尊处优、娇生惯养的姑娘哪受过这等屈辱。

  一夜的时间她想了很多,甚至想过宁死也不苟于世。可一想起白行水,想起他生死未卜但可能还有一线生还时,她便打消了这个念头。

  阿爹这么疼她,想把世间最好的东西都捧至她跟前。

  万一阿爹回来,找不到她,该有多难过啊。

  嘴角溢出腥咸的血味,她双唇紧抿,死死地盯着金妈妈。

  眼瞧着另一掌将要落下,白念一胸口剧烈起伏,兴许是气性使然,她推开金妈妈,一头朝床角处撞去。

  这一撞要不了性命,却能让难堪入耳的羞辱短暂止歇。

  金妈妈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,即便眼疾手快地拉住了,她的额间依然破了一个小口子。

  鲜血触目惊心地渗入发丝,她双目紧阖,愈显苍白。

  金妈妈连骂了几声,立即扯开嗓子着翠娘替她止血,这张娇俏的芙蓉面若是留点疤痕,那她可就亏大了。

  莳花楼的翠娘会些医术,平日里姑娘们碰着伤着,都会着翠娘相看。

  只是今日,金妈妈喊了好几声‘翠娘’,都无人搭理。她正要推门去寻,却见屋门被人踹开,倒退一小步后,一手持长剑的男子出现在眼前。

  男子衣着普通,并不华贵,他环胸抱剑,面上神色凝重,四下张望后,瞧见床塌上躺着一姑娘。

  “公子。”金妈妈拦在他跟前,还以为他是慕名而来的主顾。可眼下白念不省人事,今晚妥定是待不了客的。

  “公子,我们莳花楼多得是好看的姑娘,不差她一个。”

  丛昱皱了皱眉,他怎么也没想到,白家小姐,,竟栽在莳花楼这个秦楼楚馆。他家主子虽带着赵姑娘回京,可他却瞧得明白,主子是为细查赵婉,这才将他带到绥阳,如此一来,赵婉同赵家难以通气,有些事便好查些。

  主子是放心不下白家姑娘的,否则也不会遣他连夜赶至永宁。

  眼下,信笺是捎出去了,若要听小侯爷吩咐,定然还要等上一日。

  可榻上的姑娘等不得。

  她在此多呆一日,身上的伤便会重上几分。届时,小侯爷若是怪罪下来,那他当真不必回绥阳了。

  丛昱打了个激灵,伸手指向榻上的白念:“这位白家姑娘,是我主子相中的人。”

  金妈妈疑惑地打量了他一番,又回首去瞧昏睡过去的白念。

  都道红颜祸水,祸国殃民,短短一日,竟有两位男子因白念的姿貌替她赎身。

  一位是永宁刺史的独子,身份已然不同寻常,也不知屋内男子口中的‘主子’,又是哪位贵人。

  “相中又如何,我们莳花楼的规矩,拿银钱说话。也不知公子愿出多少银钱买下这位姑娘。”

  “多少银钱都使得。只是这姑娘,今夜我是必定带走的。”

  说着,一段银光乍闪,握在手里的长剑露出锋利的剑刃。

  金妈妈冷嗤了一声,压根不怕这些,花楼里闹事的男子还少吗?她若没些应付的手段,莳花楼不知被人砸了几回了。

  她扯开嗓子喊人,只是喊了半天,也不见有人推门进来。

  丛昱歪了歪脖子,掀眼时,眼底混是杀意:“你是说屋外那群三脚猫功夫的壮汉?没一个能打的。”

  金妈妈不可置信地推开屋门,楼道处凉风瑟瑟,空无一人。

  细密的疙瘩登时爬满小臂。

  “你可知我家主子是谁?”背后传来丛昱森寒的声音,再回首时,一块褐色的腰牌赫然出现在眼前。

  金妈妈瞪圆了眼,捂着胸口只觉得透不出气。

  她双腿一软,跪倒在地。

  宣平侯府。

  祁荀收到丛昱信笺时,适逢他在京兆府查案。

  今日曾厉总算将几日前的小案提上日程,着人去花楼、妇人屋内细查后,这才发现妇人所言不虚。她的丈夫果然是中了花楼妓子下的红颜散。

  这类毒的用料并不稀奇,是秦楼楚馆的妓子为留住主顾惯用的药物。只是该男子的症状又与寻常红颜散不同,交与太医署研磨后,发现了几味西梁稀缺的药材。

  这药材混入红颜散中,误用之人时起初胸腹胀鼓,肢体麻木,久而久之,眼底泛青,心神紊乱,易受人操持蛊惑。

  太医翻遍医术,这才在《胡庸纪要》一册中寻至这两味药。

  曾厉抿了口茶,继续理着思路:“如此说来,太子殿下前段时日胸腹鼓胀之感也是受此药物的影响。”

  祁荀敲着桌案,韵律整齐。蓦地,手里的动作一顿,随口问道:“东宫这几日可有脸生之人?”

  曾励细想了一会:“东宫都是些熟谂的老人,只前段时日,下府折冲都尉于霖往东宫送了几个歌姬。”

  “于霖?”祁荀冷嗤了一声,指腹在杯沿处摩挲:“那不是文渊的人吗?”

  文渊是西梁太师,平章军国重事,也是朝中隆恩备受的重臣。

  因其自开朝以来便辅佐国君左右,故而众臣皆觉得他德高望重,从不直呼他姓名。

  偏祁荀觉得他心口不一,虚与委蛇,明面上仁德恭谦,实则阴狠狡诈。

  他一路追杀祁荀至永宁,为保自身,不惜折损手下所有暗卫,就连十二年前的那桩旧事,恐怕都与他脱不了干系。

  “小侯爷,有些话言多必失。”

  祁荀斜睨了他一眼,不愿与他过多争执,扯回话题道:“去东宫瞧瞧,那些歌姬现在何处?”

  他到底不是京兆府的人,没法亲自去查。曾励是个能办事的,给他些头绪,应能查出些问题来。

  曾励起身告谢,行至屋外,却见祁荀手下来回在屋外打转。他回身示意祁荀道:“小侯爷,寻您的。”

  手底下的人忙将丛昱的信笺交至祁荀手里:“小侯爷,属下方才见您有要事在身,没敢打搅。这信笺是...”

  还未说完,祁荀的面色显而易见地沉了下去。

  曾励瞧见他忽变的神情,心里咯噔一声。看来信内事件紧要,祁荀上一秒还云淡风轻地理着案件,下一秒怒气滔天,眸底风起云涌,似要掀翻整个京兆府。

  春闱在即,凡是此回赴京赶考之人,无不手忙脚乱地拾掇行囊。李长安的行囊无需他自己操心,府里的下人早已置办妥当。依照先前算好的数日,他需得在明日起程离府,早些落脚绥阳,可以缓上几日,适应一番。

  可他今日一门心思落在白念身上,屋门推开又阖上,哪里还有读书的心思。

  直至正午,有名唤佑安的侍从匆忙赶来。他附耳说了几句话,李长安失手打翻了手边的砚台。

  浓厚的墨汁浸透纸背,站在一侧的流音吓了一跳,隐约觉得不安。

  “李公子,可是小姐出事了?”说着她便想往莳花楼跑。

  即便靠一己之力不能将人救出,然白念于她有恩,她没法冷静下来。

  李长安皱着眉头,攥着流音的胳膊:“你家小姐不在莳花楼,听闻是被祁小侯爷买下了。”

  流音怔愣在原地,迟迟没反应。

  “祁小侯爷?”她嗫嚅着:“便是那阴鸷狠戾,杀人嗜血的祁小侯爷?”

  流音哆嗦了一下,面上血色的全无。

  宣平侯府的那位名声在外,坊间传他年少骁勇者有之,说他暴戾恣睢亦在不少。

  流音没见祁小侯爷,不知众说纷纭中那一句才是真话。只她深信不疑,这提刀杀伐之人,哪个不是心冷狠硬,否则如何在军营立威,这样的人,断不是个体贴疼人的主。

  “公子。小姐落入这样的人手里,会不会凶多吉少?”

  话音甫落,她眼眶湿润,生怕白念有所差池。

  “流音姑娘莫急,佑安说小侯爷并未出现在永宁,买下念念的,只是小侯爷的近侍。现如今念念不在花楼,而是被他的近侍安顿在一处客栈内。既是客栈,出入总比花楼要来得方便些。”

  “公子这是何意?”

  “佑安,你去同阿爹说一声,就说我在永宁呆得烦闷,今日便要启程去绥阳。”

  李长安止住步子,面色涨的通红,这还是他头一回扯谎。

  吩咐完事项,又对流音解释道:“流音姑娘,你一会儿先去那家客栈打听一下状况。夜里接上念念后,我们便出发去绥阳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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