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5、玉牌_垂髫娇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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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5、玉牌

  这块玉牌质地普通,本身并不起眼。

  只因它是将军夫人祖上亲传下来的,这等诸如传家信物之类的东西,价值是次要的,最主要的还是传承血脉,辨认身份。

  早在宁音出生时,将军夫人便将玉牌转赠给宁音,说是能护身降福,规避厄运。

  自那以后,宁音天天佩戴,一日都未曾落下。

  祁荀常来将军府,自是见过这块玉牌。若他记得没错,玉牌的背面应用小篆刻着一个“卫”字。

  “你这玉牌...”

  祁荀正开口问。

  于秋便匆匆赶来:“小姐,老爷喊您快些回府。”

  赵婉瞧了一眼祁荀,并未作答,她福了福身子,随着侍婢上了马车。

  马车内,赵婉取下玉牌,以指腹摩挲,玉牌的背面凹凸不平,翻转过来一瞧,赫然刻着一个’卫’。

  永宁的救火署在青鸾河的另一面,来时没少受阻。直至茶楼这侧的铺子烧了干净,潜火兵才姗姗赶来。

  乔元均紧跟在潜火兵身后,面色沉沉,他一路催促,喉间沙哑,应是动了不小怒气。

  瞧见祁荀后,也顾不上身份,有点像回禀要务,又像是例行疏散告知。

  “不是我来得迟,属实是为地动所害,长街空旷处围堵了好些人。道路受阻,潜火兵行动迟缓,这才来得慢了些。”

  “地动?”祁荀眉尾微抬,语气不善:“乔大人怎不说是瘟症呢?”

  东市与西市相距不远,西市发生地动,东市怎会毫无感知?

  要么是乔元均失职的措辞,要么是有人制造恐慌的手段。

  得亏祁荀了解乔元均,知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玩忽职守,更不会推诿塞责,故而二人毫不犹豫地将问题指向后者。

  祁荀眉头紧锁,敲了敲车壁:“小姐先回,我在这处等流音。”

  兴许是经过方才的事,白念也知晓七弯街乱成一团,她留在这儿既然帮不上甚么忙,那便不要添堵了。

  她挑开小帘,露出个脑袋。瞧见乔元均后,约莫猜着他便是绥阳来的贵人。

  流音说了,得亏有这贵人,陈家才被绳之以法,没能继续出来兴风作浪。

  今日碰面,白念颇知礼数地朝他颔首,诚挚地说道:“前段时日,多谢贵人出手相助。”

  乔元均被祁荀逐赶出客栈时,只粗略地瞥了一眼榻上的美人。容貌瞧不真切,那凹凸玲珑的身段却是一点不差地落入眼里。

  今日再见,纵使见过无数莺燕贵女,也不由地感叹白念姿色天然色皮囊。

  一张小脸生得晶莹如玉,双目如泉水般澄清,大概是到了及笄之年,脸上稚气将脱,白念身上带着一股又纯又欲的气质。

  眉眼一弯,只一眼,就能将人的心魂勾去。

  乔元均冲她抬了抬下巴,脸上挂着一抹自傲的笑意,他语气轻佻道:“姑娘好眼光。”

  话落,祁荀面色一沉。

  乔元均出哪门子手了?

  这些事哪桩不是他事先亲查出来的?不过是为了照看白念,这才着乔元均前来收尾。

  眼下到好,三言两语抢了他的功绩,二人全然不顾他的存在,一言一语聊得好生热闹。

  祁荀拍了拍乔元均的肩,眼神微眯,浑是不满:“乔大人是贵人?嗯?”

  乔元均身子一僵,对上他寻衅的眼神后,似是记起甚么,四肢逐渐犯疼,他立马规矩地改口:“姑娘言重了,都是本官分内之事。”

  “外边不安生,姑娘先行回府。稍后我还有些话要问你的侍从。”

  说到‘侍从’,乔元均特地加重了语气。

  “那我先回去了。贵人,你小心些。”

  祁荀抬眸盯着趴在窗檐的小姑娘,等她的后话。

  可白念偏偏甚么都不说,一句关切的话也没有,放下小帘,缓缓驶离。

  乔元均拍了拍他的肩,极没眼力见儿的问道:“是你在倒贴?”

  祁荀冷笑一声,反手扼住他的脖颈:“来。我同你算算今日的帐。”

  茶楼起火,潜火队姗姗来迟,不出一会儿功夫,热络的七弯街顿时火光滔天,百姓惶恐不安。

  住在近处的住户不敢回屋,生怕火星跃上自己的房梁,到时候没逃命的本事。

  他们三三两两地聚在街上,有一句没一句地谈论今日之事。

  “这好端端的,怎么起火?可是由膳房蔓延过来的?”

  湿漉的三月天,断没有无故起火的原因。如此一来,除了膳房用火不当,不小心着了屋子,他还当真想不出旁的缘由。

  一个侥幸从茶楼的逃出的茶客回道:“你说错了。后厨并未起火,这火是从天而降,从屋顶檐角处生起的。听在茶楼外头的人说,他们亲眼瞧见天降无数星火,齐刷刷地落在茶楼檐角。”

  寻常百姓哪见过这等怪事,落雨落雪之事常有,落火星一事,可谓闻所未闻。

  他们心中焦灼,吓得立马踮脚朝自己的木屋瞧去。

  “听闻西市还发生了地动,伤了不少人呢。”“那这些便是天灾了?”

  一听闻天灾,大家立马屏气肃神。遥想起上回天灾,饿殍载道,哀鸿遍野,虽已过去整整十二年,乍一想起,却恍如昨日。

  这时,有一身着大襟的道士,手拿拂子从他们面前走过。

  道士的嘴中念念有词:“周将亡矣。夫天地之气,不失其序;若过其序,民乱之也。”(1)

  众人好奇窃窃私语,还是一读过书的潦倒秀才解释道:“道长言外之意便是,西梁气数将尽,回天乏术了。”

  众人大骇,有嗤笑辱骂,亦有惴惴不安者,走水、地动、烧杀抢夺,哪一件都是永宁将乱的迹象。

  这些话落入祁荀耳里时,祁荀正同乔元均查看走水的茶楼。

  他捻了捻手里的碎末,又放置鼻尖轻嗅,对着丛昱吩咐道:“先将传讹造谣的道士绑来问话。”

  丛昱领命,正要抬脚,又被祁荀喊住:“这是交与暗卫,你先将流音找着,平安送至白府,余下的事,能少露面便不要露面。”

  “流音?”丛昱念了一遍名字,总觉着耳熟。

  然他下一刻就反应过来,主子嘴里的流音便是在白家小姐身旁伺候的侍婢。

  “主子。”丛昱怯怯开口:“我能不去吗?”

  别看流音是个姑娘家,生得也还不错,只是疑心过重,脾气也属实差了些。

  那日在七弯街上,他接到小侯爷音信,着他去陈府讨人。

  人是要到了,偏这流音不太领情。非但不跟他走,还恶狠狠地在他手上留下一圈齿印。

  他到现在都记得,流音见到他时的惊恐:“你生得一脸凶态,想来也不是甚么好人。”

  直至他报上‘阿寻’的名字,声称自己是阿寻搬来的救兵,流音这才将信将疑地跟他回了客栈。

  打那时起,丛昱便暗下决心,女人不好想惹,他说甚么也不愿跟流音扯上任何关系了。

  祁荀扫了他一眼:“你在我这儿挑事做?”

  丛昱抿了抿嘴,拔腿就跑。

  乔元均吩咐了暗卫,暗卫出手快,不出一会便将造谣生事的道长缉拿归案。

  这道长是祁荀亲审的,他先前没少审讯细作,惯知他们的软肋。

  整个人往刑架上一锁,十分壮胆瞬间丢了三分。

  “道长,我今日请你来,不为别的,就想同你唠唠嗑。”

  祁荀倚在刑架正对的木桌上,双手环胸,神色自如。

  光听语气,确实没有掺杂半分胁迫。

  只是眼下,刑具齐全,血腥气重。牢房内暗无天日,属实担不起这‘请’字。

  至于唠嗑,道长活了大半辈子,从来没见过有人是在刑架上唠嗑的。

  “大人,我们不妨坐下来唠?”他扫了一圈周围,左边的火盆正呲呲地冒着热气,瞧着教人心慌。

  “道长宽心。我从不滥用私刑,只是道长若说谎话,那就另当别论了。”

  道长立马颔首,连声道:“不敢不敢。”

  祁荀的手摩挲着敞口水壶,缓缓开口道:“道长不妨替我算上一卦,就算算我的姻缘吧。”

  道长心里发怵,拇指和中指捻在一块,不自觉地发抖。

  见他迟迟不开口,祁荀又问:“道长光凭两根手指就能算出我的姻缘?”

  道长面色一凛,知晓自己暴露了身份,他倒是想下跪求饶,可手腕处的枷锁提住了他的身子。

  “道长平日都用甚么算卦?”

  “以火灼烧龟甲,暴裂后以纹路占凶吉。”

  祁荀点头:“这里龟甲没有,火盆里炙烤的唯有一柄烧红的铁具。道长要么替我算出姻缘,要么...”

  狱内静了一瞬,不出一会,狱内响起求饶声:“大人饶命,小的不会算卦,是个假道士。小的只是收了银钱替人办事。那人说只需我穿上道士的大襟,在七弯街上来来回回说这一句话,他便能给我十两现银。”

  莫说不会算卦,他大字不识几个,就连占卜的话术都不晓得。

  手里的铁具“哐当”一声落回铁盆,扬起一片灰色的炭屑。

  “那人在哪?”

  道士摇摇头:“向来都是他找我,我从来不知他的踪影。”

  祁荀挥手,站在一旁的暗卫立马解下他的锁铐。

  “送他回去。盯紧些。”

  转身对乔元均说:“茶楼起火,西市地动皆非天灾。其中茶楼后侧有不少断箭,你再着人细查一下。还有这道士,显然是贪财之辈,既然背后之人不肯露面,那便只能教道士将他引出来了。”

  乔元均皱了皱眉,总觉得他在赶时间:“你要去哪?”

  祁荀瞥了他一眼:“回白府。”

  那眼神尖锐。

  方才“贵人”一事,他显然还没释怀。

  作者有话要说:(1)《史记.周本纪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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